文 | 木見
影視公司2018年的年報,是近些年來最受期待的年報。2018年,這個行業(yè)經歷了太多的事情,幾乎成為全社會對不公正的惱怒、資本恐慌情緒的一個最大的宣泄口。與此同時,因種種行業(yè)弊端日積月累引發(fā)諸多亂象,政府方對行業(yè)的態(tài)度趨嚴,明顯加緊了對行業(yè)的監(jiān)管,相關政策針鋒相對。這些因素一同將行業(yè)從擴張期的殘夏,推入了整頓期收縮期的寒冬之中。
此外,一個行業(yè)的寒冬期,往往也是它蕩冗除垢的重整期。在此期間,面對困局,影視公司將重新審視此前習以為常的經營策略;面向未來,它將整頓業(yè)務結構,裁減擴張期的臃腫,再啟新途。
近期,華誼、光線、北京文化陸續(xù)公布了2018年年報。借此,我們可以越過通稿和新聞發(fā)布會的重重修飾,看到的他們在寒冬中更接地氣的面貌,以及面向行業(yè)新周期,他們正謀劃并實踐的更質樸的經營策略。
華誼依舊龍頭 北京文化步步緊逼
經歷了去年至今的一場水逆之后,公司的經營規(guī)模也發(fā)生了不小波動。
上表顯示,華誼依舊是電影內容公司龍頭中的龍頭,北京文化則以12.1億的年度營收直追光線。
有意思的是,與我們的預期稍有不符。光線雖一貫以謹慎穩(wěn)健著稱,但其營收、資產的波動卻最大。謹慎意味著不愿冒險,而在一些行業(yè)里,有時候大膽冒險會被稱為有眼光。
還需說明的是,北京文化資產總額之所以能夠逆勢大幅增長,遠超同類公司,主要原因在于預付賬款的大幅增加。該項目在2018年新增7.1億,達到了15.6億,占比2018年66億的總資產的10%。此外,它同比增長85%,助增總資產同比上升12.6%。并且,截止2019年一季度,這一款項再度增加2.3億。
新增部分大多來自對影視項目投入的增加,在行業(yè)中,這類資產往往被視為風險資產。2018年至今,北京文化步子邁的又大又急。日后,這項資產是增厚還是減損利潤,現在還遠未可知。
年報顯示,華誼、光線、北京文化三家電影內容公司在行業(yè)寒冬中,營收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萎縮。但就凈利和扣非凈利來看,北京文化的表現一枝獨秀。
2018年,華誼實現營收38.9億,同比下滑1.40%;凈利潤虧損近11億,同比下降232%,扣非虧損12億,同比降幅更是驚人,高達1001%。這也是華誼兄弟自2009年上市以來,凈利潤首次出現虧損。
2018年,光線實現營收14.9億,同比下滑19.09%;凈利潤13.73億元,同比增加68.47%。然而,扣非卻虧損2.84億元,同比下降161.73%。這是它自2011年上市以來的首次扣非虧損。
導致華誼、光線扣非大幅下滑的元兇俱是“資產減值損失”。其中,華誼減值數額為13.8億,同比增長393%;光線為7.3億,同比增長329%。他們的這項損失,大多來自股權并購。
此外,光線出售新麗股權,獲利22億計入投資收益,增厚了營收與凈利。除去這一影響后,扣非虧損。
華誼、光線能夠全力并購投資其他公司,既有此前數年資本市場為行業(yè)提供了充裕的低成本資金的原因,也有出于經營需要的原因。后文將詳述。
相比華誼、光線這樣的老字號,北京文化則是2013年入市的新手。然而,在行業(yè)水逆期,它的表現卻更勝一籌,風頭竟有壓過老店之勢。
2018年,北京文化實現營收為12.1億元,同比下降8.78%;凈利為3.26億元,同比增長4.99%。令人振奮的是,它扣非盈利3.1億,同比增長3.27%。并且,它的“資產減值損失”僅為4400萬。
三家公司在“資產減值損失”項目上所表現的不同,源于他們不同的投資策略,取決于他們各自的能力圈和資源平臺。到這里,三家公司一字排開,展示了國內電影行業(yè)經數年沉淀的、最具代表性的三類經營模式。后文詳述。
它們最新的財報,是2019年一季報。財報顯示,三家公司的經營并未明顯改善,優(yōu)等生北京文化的業(yè)績更是全面轉為負增長。
優(yōu)質內容永遠稀缺
不止影視劇,而是全部內容行業(yè)的核心競爭力,都來自于人的創(chuàng)造力。因而,圍繞在影視公司身旁的創(chuàng)作人群體,構成了這家公司能做什么的能力圈與資源平臺。三家公司與影人的合作模式,幾近全類別地為我們展示了這類合作的主導模式。
影人公司模式:華誼
大型影視內容公司通過投資并購影人開設的公司,與影人達成長期的合作協議。協議的核心內容,是雙方共同達成的項目開展計劃和業(yè)績承諾。
對大型公司來說,綁定影人可以保障此后優(yōu)質項目的供應,設定業(yè)績承諾也鎖定了公司今后的最低收益。只不過,好事若能成雙還是好事嗎。
2018年,在陰陽合同、繳稅不足、人際沖突等突發(fā)事件的沖擊,以及業(yè)績承諾設立的營收強度超過影人承受能力等因素的影響下,華誼旗下影人公司表現出力脫難為之象,最終被大幅計提商譽減值。
財報顯示:2018年,華誼分別對張國立主導的浙江常升、馮小剛主導的東陽美拉計提商譽減值2.4億、3億,總計5.4億。這筆巨資,極大地減損了當期利潤。
此外,如果我們試著看得更遠會發(fā)現,華誼對實景娛樂投資多年已經到了回報期。在實景娛樂發(fā)展趨緩的現今,這些投資經受市場的選擇。結果是否圓滿,現在還難以評判。
資源加持模式:光線
影視劇制作因成本高昂、收益不確定而風險巨大。面對這一收益與風險的不對稱,光線表現得較為謹慎。這使得它在近些年較少主投主控大投資項目,甚至予人退出行業(yè)中央舞臺之感。
光線財報羅列了它在2018年參與的項目,其中票房過億的重點項目中,它僅在《悲傷逆流成河》位列第一出品方。影片票房3.6億,光線與6家非光線系出品方,共得片方分賬票房1.22億。而在票房最高的《唐人街探案2》,光線僅位列第8位出品方。
盡管在大制作中的參與度不高,但光線仍然是國內宣發(fā)方面的龍頭公司之一。它旗下的貓眼,據有國內網票領域60%以上的市場份額,是影視項目方首選,很多時候是必選的宣發(fā)渠道之一。此外,老牌公司多年的行業(yè)經驗與名聲,對不少優(yōu)質項目方也很有吸引力。
以宣發(fā)渠道、光線廠牌參與合作,已成為光線加盟電影項目的主要模式。通過這一模式,它可以有限參與頭部項目,賺取宣發(fā)等渠道費,取得近乎收取行業(yè)稅的優(yōu)越地位。
不過,財報顯示,截止2018年,光線在貓眼的持股已由原來的30.11%,稀釋為20.03%。并且,貓眼2018年財報顯示,凈利虧損1.38億。貓眼還在燒錢不止,影視內容公司尚未走出行業(yè)寒冬,它能支持或忍受多久呢。
需要補充的是,光線對動畫領域多年來的投資在2018年的回饋有些差強人意。除《昨日晴空》不夠理想、《大世界》雖口碑攀高但票房不值一提之外,其投資的動畫產業(yè)鏈上的公司竟有90%虧損。
并且,重點動畫影片《鳳凰》,原本計劃2019年上映,卻因投資公司倒閉竟至擱淺。
VC模式:北京文化
北京文化的成長史是一部保底史。其知名保底案例有《心花路放》《我不是潘金蓮》《戰(zhàn)狼2》《二代妖精》,有賺有賠,賺多賠少。因而,它活了下來。
保底的原理是,保底方北京文化買斷項目方的影片收益。此后,項目方鎖定未來收益,北京文化則將承擔幾乎全部風險。
北京文化甘于成全別人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來的太晚了。在2013年它轉型之前,知名影人大多已與實力雄厚的影視公司達成長期合作。對這一局面,即使行業(yè)資深人士宋歌的加盟,也難以明顯改觀。
北京文化冒險前行,過程雖然驚險,結局卻美滿。至今,它已投中多部爆款影片。個中原因除好運和主事者極有眼光之外,最關鍵的還是它踏中了時代更迭的節(jié)拍。2018年,它投資的《無名之輩》《我不是藥神》尤其是大賣的《流浪地球》,皆出自新一代影人之手。這些成功并非偶然。新興影人更熟悉時代的脾性,其開發(fā)的項目更受時下觀眾的歡迎。
VC一詞說的是偏早期的風險投資階段。在這一階段,投資人須以足夠的眼光和膽氣發(fā)掘最有潛力同樣也充滿風險的項目。新影人項目的往往乏人問津,相當于VC階段的項目。北京文化不缺錢,卻缺乏業(yè)內資源。在當時情形下,對它不設資歷要求也不限購的項目,只有這些VC項目
通過這類合作,北京文化繞過老牌公司的人脈壁壘,新開坦途,終得逆天改命。彎道超車,影視行業(yè)同樣有。
同時,更應當強調的是,北京文化的大膽投資不僅為觀眾提供了多部優(yōu)秀影片,更以《戰(zhàn)狼2》《流浪地球》《我不是藥神》等預兆了華語電影的未來。
三個公司、三種模式,幾乎囊括影視內容行業(yè)投資類型,其他模式不過是這三種模式某種程度上的變體。三種模式雖各有千秋,但根源卻只有一個——優(yōu)質項目永遠稀缺。因為稀缺,影視公司才會竭力攏入其源頭的影人,才會甘冒風險,豪擲巨資投資無名項目。但它也永遠不缺。
但是,無論優(yōu)質項目再怎樣稀缺,年度仍會有數部叫好叫座的佳作面市。市場上,缺的只有眼光,優(yōu)質項目永遠不缺。
在這樣一個優(yōu)質項目既稀缺又不缺行業(yè)里,上市公司能做什么呢?
上市公司正回到舞臺的中央
近年來,因影人公司興起,以及他們對項目的控制力日漸增強,大型公司似乎有被邊緣化和空殼化之嫌。但是,在近期,我們發(fā)現,隨著行業(yè)發(fā)展的深化,大型電影公司尤其是上市公司正重新回到舞臺的中央。另,大型電影公司中,博納為擬上市公司,萬達電影為準上市公司。
影人們雖然對項目潛力具有更好的判斷力,但是以他們公司的體量,卻難以抵御影片營收失利的風險,而這卻是上市公司做的最好的。
華誼財報顯示,2018年,由它出品的兩部大制作影片《狄仁杰之四大天王》《云南蟲谷》,票房雖均未達預期,但在大賣影片《芳華》《前任3:再見前任》的支持下,它影視娛樂板塊的營收依然同比上升8.39% ,毛利則更是同比上升22%。
與此類似的還有北京文化。它的財報顯示,即使《英雄本色4》失利,在《倩女幽魂》(電視?。?、《我不是藥神》等營收的支持下,2018年它影視業(yè)務的毛利仍然大幅盈利,毛利率則高達48%。
試想,如果《狄仁杰之四大天王》《云南蟲谷》《英雄本色4》這樣體量的影片營收不理想,對偏中小型的影人公司將會是怎樣的災難。
在行業(yè)新模式推動下,圍繞著上市電影公司,國內已經形成多個研發(fā)群體。
華誼財報中說明,與其緊密合作的影人有:馮小剛、張國立、管虎、程耳、田羽生,以及陳國富、徐克等?!榜T小剛、張國立、管虎”等人的名號告訴我們,華誼的能力圈就是大半個京圈。這可能是業(yè)界歷史最悠久、影響力最大的群體。
同時,陳國富與徐克與華誼同樣有著緊密合作。
聚集在博納周圍則是香港影人群體。在2000年最初的幾年里,博納是將港片引進內地的主力之一,雙方的合作始自那時。如今,香港影人與博納合作的項目,已經是歷年熱檔??停踔灵_創(chuàng)了軍事動作片這一國內稀缺類型片。
北京文化則以VC模式,成為新興影人的首選合作方。并且,經過一輪輪實踐優(yōu)選之后,將會沉淀為以吳京、郭帆、烏爾善等影人為核心的創(chuàng)作班底。
另外,寧浩創(chuàng)辦的壞猴子、徐崢主導的真樂道等影人公司也是重要研發(fā)群體。不過,這兩家公司仍然會選擇大型公司作為他們首選合作方?!段也皇撬幧瘛芳词怯蓧暮镒?、北京文化聯合出品,《超時空同居》則是由真樂道、光線聯合出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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